《南方日报》|毛艳华：利用大湾区独特优势，用市场机制解决发展短板

2021年12月28日《南方日报》南方＋客户端刊登对毛艳华院长的专访，提出在“十四五”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广东要打造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支点，核心就是要贯彻新发展理念，更加重视制度型开放，联通港澳、对接全球，打造大湾区一流营商环境，更高水平参与国际大循环。同时，要深化市场改革，破解市场一体化面临的行政区划障碍，率先推动政务服务省域一体化，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作用，促进企业跨区域的流动和资源跨区域配置，充分利用国内大市场的规模效益。全文如下：

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是解决新时代主要矛盾、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根本遵循。广东经济体量大、人口多，经济社会系统较为复杂。一方面，产业和创新实力雄厚、经济国际化程度高；另一方面，城乡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等问题突出。只有坚持新发展理念，广东才能破解多方面的矛盾和问题并充分发挥优势，走上高质量发展的道路。

“开放发展，是大湾区、广东的重要优势。”中山大学区域开放与合作研究院院长毛艳华近日接受南方日报记者专访时提出，在“十四五”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广东要打造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支点，核心就是要贯彻新发展理念，更加重视制度型开放，联通港澳、对接全球，打造大湾区一流营商环境，更高水平参与国际大循环。同时，要深化市场改革，破解市场一体化面临的行政区划障碍，率先推动政务服务省域一体化，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作用，促进企业跨区域的流动和资源跨区域配置，充分利用国内大市场的规模效益。

“一国两制”是大湾区独特优势

南方日报：如何评价大湾区三年来的建设情况？

毛艳华：按照《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的阶段目标，到2022年大湾区综合实力显著增强，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的框架基本形成。三年多来，聚焦战略目标定位，大湾区各项工作取得了很多阶段性成果。

第一，建设充满活力的世界级城市群。2020年，大湾区的经济总量达到了11.5万亿元。比较2017年，经济总量增长了1.4万亿。广东市场主体数量超过1500万，占全国比重超过十分之一；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有5.3万家，这些都是“充满活力的世界级城市群”的佐证。

第二，在建设国际科创中心方面，大湾区取得积极进展。一批高水平创新载体已建成，如东莞散裂中子源、惠州强流重离子加速器。广东已布局建设10家省级实验室，并与港澳合作新建20家联合实验室。三大科学城建设同步启动。其中，深圳的光明科学城、东莞的松湖科学城作为先行启动区投入建设，广州的南沙科学城作为协同联动区也在建设中。这些进展为加快打造全球科技创新高地和新兴产业重要策源地提供了重要支撑。

第三，大湾区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首先，大量服务于“民心相通”的国际会议在广州召开。其次，大湾区港口集装箱吞吐量超过8000万标箱，有力地支撑了“一带一路”的贸易畅通；第三，中国有70%的境外人民币清算业务在香港地区完成，也有70%的离岸人民币结算业务在香港完成，有力地服务“一带一路”的资金融通。

第四，在宜居宜业宜游的优质生活圈方面，广东全面取消了港澳居民内地就业许可，港澳青年实习计划、青年同心圆计划等交流项目蓬勃开展。“跨境理财通”、跨境移动支付等便利措施已落地实施。

第五，大湾区作为内地与港澳深度合作示范区，今年9月“横琴方案”和“前海方案”分别公布，成为推动“一国两制”的新实践、大湾区合作的新尝试。

南方日报：接下来，应如何用新发展理念指导珠三角城市群高质量发展？

毛艳华：实现高质量发展，珠三角城市群紧扣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理念。

在创新发展方面，第一，要加快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粤港澳大湾区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第二，需要更好地发挥粤港澳三地在科技资源方面的禀赋与各自的优势，构建好开放型融合发展的区域协同创新共同体。第三，要深化区域创新的体制机制改革，推动三地科技要素便捷流通。

在协调发展方面，第一，要立足于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打造“一小时生活圈”。第二，要推动区域合作，促进市场一体化及产业分工协作。第三，要更好地建设都市圈。比如深圳都市圈要加强跟香港的紧密联系，打造更具竞争力的国际大都会区。

在绿色发展方面，一方面要加强政府产业政策与能源政策的有效实施，另一方面要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加快建设覆盖大湾区的碳交易市场。

在开放发展方面，首先要更加重视“制度型”开放，推动规则对接。第二，要更好地发挥中心城市在对外开放中的枢纽作用。第三，积极参与共建“一带一路”，拓展合作新空间和合作新领域，加强数字经济、绿色发展、医疗健康等优势领域的创新合作。

在共享发展方面，第一，要推动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让城市常住人口在享有市民待遇。第二，要更好地服务和支持港澳青年在大湾区创新创业，实现更好的发展。

南方日报：世界四大湾区中，粤港澳大湾区有何发展特点？

毛艳华：“一国两制”是粤港澳大湾区的独特优势。善用“一国之本”和“两制之利”，是大湾区有别于其它湾区的竞争优势。我们国家有14亿人口，有超过4亿的中等收入群体；拥有全球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工业体系，拥有1.7亿多受过高等教育或拥有专业技能的人才。善用“一国之本”大湾区就可以获得国内市场的先机。而“两制之利”，就是要发挥两种制度的互补优势，激发出市场的活力，成为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战略支点。

与其它相对成熟的国际湾区相比，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处于新的时代，可以充分借鉴其他湾区的经验，打造一个拥有综合竞争力的大湾区。在金融方面，要立足香港国际金融中心，打造大湾区国际金融枢纽。在科创方面，大湾区要用好粤港澳三地的各自优势，把广东的高新技术企业与港澳的国际创新资源优势对接起来，加快建设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在实体经济和先进制造方面，要发展战略性产业集群，尤其是面向未来的新型制造业。

南方日报：大湾区如何加快从“科技产业中心”向“科学发现中心”转变？

毛艳华：大湾区建设以来区域创新能力快速提升。比如，广东省的区域创新能力已连续五年排名全国省市区第一位，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21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大湾区“深圳—香港—广州”科创走廊成为仅次于东京—横滨之后排名全球第二的科创集群。在现有的成绩基础上，立足于全球科技合作和人类社会的科学进步事业，大湾区要抓住时代的机遇，加快从“科技产业中心”向“科学发现中心”转变。

首先，面对国家建设现代化强国目标、全球新技术革命与产业变革机遇、数字转型引领科技范式转变、全球科学中心转型趋势等有利条件，大湾区要加快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改革，在创新驱动发展中走在前列；其次，科技政策层面要实现从创新政策向创新发展政策转变，重视科学发展、技术创新、产业创新发展、社会创新发展和环境创新发展等多个维度的发展问题与政策关注；第三，以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集群为基础，打通从基础研究到产业化的通道，构筑原始创新高地，探索大科学时代数字转型背景下创新驱动发展新范式；第四，要以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包括健康、数字、智能、绿色、安全等作为创新发展愿景与动力，瞄准新一代信息技术、生命健康、新能源、新材料等新兴领域，加强科学研究和国际合作。

南方日报：从区域协调发展的角度看，珠三角城市应如何分工协作？

毛艳华：第一，现代产业对比过去的传统产业在技术经济特征上发生了变化。先进制造业和战略性产业是区域乃至国际分工合作的产业，必须让各城市围绕产业链、供应链加强分工合作，共同打造更具竞争力的产业链和供应链体系。第二，市场一体化正在推进。这是市场主体驱动的改革方向，各城市间政务服务一体化、数字政府推进发展，企业就能够跨区域流动和要素跨区域配置。第三，基础设施非常重要。让要素流动起来，要有现代化、网络化的基础设施。第四，推动公共服务一体化共享。另外，广东省出台了一系列的举措促进珠三角东西两岸协调发展，比如在珠三角西岸打造装备制造业集群等，就是要用政府+市场的手段解决问题。

通过市场机制解决发展短板

南方日报：高质量发展要求推动土地、金融、科技、数据等要素价格由市场决定，珠三角落实如何？

毛艳华：推动土地、金融、数据、科技、产权这些要素市场化配置非常重要，这样能够让企业通过市场公平地获取生产要素，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创新发展能力。

首先，更好地建设大湾区高标准市场，尤其是湾区内地城市要以深圳综合授权改革试点为契机全面推进高标准市场建设，形成统一的要素市场。其次，全面完善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等市场体系的基础制度。第三，完善深圳“主板+创业板”、广州期货交易所、大湾区国际商业银行等一批重大市场基础设施和交易平台的制度，推进各类要素资源高效配置。最后，还要完善现代化市场监管体制机制以便更好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南方日报：近年来，珠三角是外来人口流入最多的城市群。随着人口流入，如何有效解决公共服务供给能力暂时出现缺口问题？

毛艳华：珠三角人口高度集聚，公共服务供给一直是短板，因此广东省“十四五”规划首次将教育、健康、民生保障三个方面专门单章论述，对公共服务领域的短板相当重视。

发挥市场化领先和开放水平高的优势，珠三角地区可以将医疗、教育中的一部分高端需求通过市场机制来解决。比如吸引港澳的教育、医疗等优质服务资源进入广东市场，事实上已落地的有关港澳上市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同步在大湾区内地使用就是很好的例子；充分发挥珠三角市场机制优势，让民间资金参与到教育、医疗供给中来，可以提供服务供给数量和质量。此外，还要增加公共财政投入。

【采写】朱紫强 何山 尤丹娜

（作者毛艳华系中山大学区域开放与合作研究院院长、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教授）

来源：南方日报客户端

编辑：陈多多
审核：李兵
审核发布：毛艳华